1990年12 月,有近两万藏族同胞自发地跪在卡瓦格博的山脚下,诅咒一队正在攀登雪山的登山运动员。卡瓦格博山又名梅里雪山,是藏族同胞心中的神山。在藏文化中,神山是神圣不容冒犯的,登山无疑是对神山的冒犯。藏族同胞们祈求山神惩罚这些不敬的外来者。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诅咒应验了,这支登山队遇到了山难,17名队员居然全部失踪了。
这就是著名的梅里雪山山难事故,它是迄今为止发生的世界第二大山难,仅次于1990年列宁峰山难。当时登山队员在距离顶峰不足300米的垂直距离处,17人全部神秘失踪,诡异之处不亚于迪亚特洛夫事件。
梅里雪山位于西藏察隅县东部与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的雪山群,山上常年有厚厚的云层。最高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是云南最高峰。它是藏民心中的神山之一,至今为止,它仍是无人登顶的雪山之一。
在它的下边,是一条从雪山上下来,穿越山腰上的森林,再延伸到2000米以外澜沧江边的冰川,明永冰川。
1998年7月18日,明永村村民在海拔3,800米的夏季牧场放牧,途中发现冰川上有许多彩色物体,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村民走近一看,吓了一跳,全部都是遗骸,旁边还散落着大量的物品,有笔记本、照相机、衣服等,还有一块停在10点43分的表和一支显示4900米的海拔表,村民赶紧返回向村长报告,但是当时村子里还没有通电话,交通也比较闭塞,没有修公路,因此村长就让自己的弟弟跑着到县里汇报了这一情况。
县里了解完情况以后,马上派出了一支先遣队赶了过去,先遣队员经过收集,找到了约10人份的遗体和20袋遗物,经调查证实,这些遗骸和遗物是中日联合登山队队员的,虽然遗体已经变形,但通过衣服和随身物品能够大体分辨身份,最终确认了其中5具遗体的身份。
随着消息的扩散,越来越多相关人士聚集在明永村。让尘封了七年,已经被人们渐渐遗忘的梅里雪山卡瓦格博峰山难,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这个时候,当地的村民们却表现得非常兴奋,卡瓦格博在当地还有个称号叫不眠山,在他们的传说中,不尊重山神,冒犯山神的人,山神就会把这个人的神魂拘留,给他做七年的仆人,才让他的灵魂得以安息,而这些被发现的遗体,正是七年前那些不听劝阻,试图登上神山的登山队员们的。所以他们认为是神山显灵了。
这个事情还要从1986年说起,当时是日本登山运动的火热期,他们向中国国家运动委员会提交了攀登梅里雪山的申请,双方签下了10年共同攀登梅里雪山的合同,并组织了一支中日联合登山队。
登山队的主体是日本京都大学,它是整个日本实力最强的一支登山队伍,其中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有8000m以上的登山经验。这次登山还得到了日本多家大财团的支持,为他们配备了最先进的登山设备,科学家还对梅里雪山进行了全方位考察。队长是日本气象学博士井上治郎教授,副队长是曾创造过无数次登山记录的中国登山家宋志义。
万事俱备,他们终于动身了。1987年夏季,中日联合登山队,开着越野车,驮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了雪山下。淳朴的藏族村民以为这是科研队伍,为他们献上哈达,请他们喝青稞酒,用大块的猪膘肉,来款待客人。登山队很喜欢这种氛围,和村民们相谈甚欢,以至于常常离开驻地到村庄去作客。在他们聊天过程中,村民才得知他们是要来攀登梅里雪山的,可是村民们一脸懵,表示不知道梅里雪山在哪儿,另外有点诧异,好洋气啊,原来登山是项运动。
村民和登山队的友谊一直维持着,但随着登山队活动的进展,村民们终于知道,这群外来者是要攀登他们心中的神山卡瓦格博!
在当地,人们不会直接称呼梅里雪山的名字,他们都称这座山为阿尼卡瓦格博,就是卡瓦格博爷爷的意思。所以,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些人,要爬到爷爷的头顶上?村民们认为,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卡瓦格博这座神山赐予的,山上的牧场养肥了牛羊,喝的每一滴水都来自山上融化的雪水,如果这些人对神山不敬,那么神灵就会离开,灾难就会降临。
因此,探险者无高不可攀的观念,和当地敬仰神山的文化激发了矛盾,并引起了上层的关注,但经过中日协商,最终,上级领导还是批准了这次登山计划。
1990年的12月,梅里雪山登山运动正式开始。出发前,在周密的调查基础上,又重新制定了攀登路线,并且还在雪山对面的飞来寺上,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出发仪式,登山队员个个信心满满,带着从日本出发前,在寺庙中求的护身符和喇嘛们的祝福出发了,没有人察觉到和往常登山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就在他们出发前,有将近两万的藏民,自发地跪在卡瓦格博的山脚下,请求山神来惩罚这些外来者。
但登山队仍然按照计划,开始登山,一切看起来非常顺利,他们毫不费力地建立了1号、2号和4号营地,但在3号营地的选址上,中日的看法有所不同,中方认为3号营地应该建在远离山脊的地方,这样可以避开雪崩区,比较安全。日方认为现在卡瓦格博气候不稳定,要趁着正处于低温期,把3号营地建在靠近山脊的地方,这样可以减少登顶的时间。最后,队长井上治郎决定各让一步,把3号营地建在中日选址的中间位置。
4号营地则建在了海拔5900米的一个大冰壁前,把这里作为这次登山的基地,接着开始为第一次登顶做准备。1990年12月28日,上午11点30分,突击队的5名队员,接近了主峰背后的山脊,到达了6200m的高度,这也是卡瓦格博从未有过的攀登高度,他们通过对话机告诉3号营地的战友时,战友们敲盆敲碗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
但当5名突击队员攀登到顶峰的垂直距离,只剩下不足300m的时候,山顶的天气突然发生变化,狂风怒卷,暴风雪接踵而来,石粒般的雪砸在他们的脸上。直到下午4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队长井上治郎只能不甘心的命令:取消行动,返回三号营地。
直到晚上11点13分,突击队员才顺利返回到3号营地。虽然没有一举登顶,但是这一次的尝试,为他们增加了不少信心。
与此同时,得知登山队即将登顶的藏族同胞们,不知该怎么表达他们的愤怒,就将愤怒宣泄在卡瓦格博身上。成千上万的喇嘛和藏族同胞跪在飞来寺,朝拜卡瓦格博,他们哭喊着,恳求山神将神威降临在登山队员身上,否则,他们将再也不信仰他。
根据28日冲顶的经验和气象台的报告,登山队决定在1991年1月1日正式登顶。登山队的17人集中在相对平坦的3号营地,静静等待着暴风雪停止,可是暴风雪迟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越来越大,登山队和大本营之间只能通过对讲机进行联系,大本营得知他们被暴风雪困住的消息,所有人都在为登山队祈祷。
时间来到1月3日晚上10点30分,这时候的积雪有一人高,经过测量,超过了1.6m厚。大本营与3号营地之间进行了最后一次语音联系,但诡异的是,这次通话,好几个登山队员惊慌失措地说,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寺庙,之后对讲机就断了。
而且,就在当天下午,还发生了一件令人诧异的事情,17名登山队员中李之云的儿子,在家中忽然毫无征兆并痛哭着对她母亲说:我爸爸被雪埋了。
1月4日,暴风雪终于停止了,大本营收不到登山队员的消息,推测他们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于是立刻请求进行救援,但是由于缺少卡瓦格博的气象资料,含氧量也不够,特别是接近峰顶的地方,含氧量几乎为零,因此直升机无法开展空中救援,而大本营中都是后勤人员,没有登山经验,也无法展开地面搜救。
直到1月20日,中国登山协会、西藏登山协会、日本救援队才全部赶到,但是,暴风雪又来了,连最有登山经验的西藏登山队,也只能到达海拔最低的一号营地。1月22日,救援队宣布放弃救援,登山队和大本营的人全部撤离。
就在他们撤离的当天,大本营附近突然发生了一次巨大的雪崩。一片长400米宽300米,直径都在50cm以上的冷杉林,全部被压得倒伏在地上,让人胆战心惊,并且从这一年开始,卡瓦格博山脚下的村庄,陆陆续续发生了或大或小的自然灾害,当地的藏民说,这就是对山神不敬的惩罚。
在救援过程中,他们在二号营地,找到了登山队中,一名日本队员佐藤的日记。在佐藤日记中记载,12月上旬,出发前,他们一行人都做了个梦,梦见雪山上,有一只角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雄鹿,雄鹿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它身后还跟着一只银灰色苍狼,他们认为这是吉兆,所以选择继续登山。
日记中还记载到,从1月1日开始,队员中唯一的女性北井清子由高山反应转为持续高烧,并开始说胡话,她嘴里不停地说着要来了,趁还有时间,让我回家。1月3日的晚上10点,最后一通与大本营的对讲结束,通讯工具被干扰,此时3号营地外突然出现茫茫大雾,正常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便是用很潦草的字写着:黑暗笼罩,他们来了,我们错了,来不及下山了,救救我!我不想死!
然而,这次事故并没有使登山爱好者对它产生敬畏,反而使卡瓦格博显得更加神秘。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开始向中国登山协会,提交想要攀登卡瓦格博的申请,因为对登山者来说,攀登一座从来没有被攀登过的山,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为此,云南省为京都大学登山队保留了五年的首登权。由于上次伤亡惨重,经过长时间的筹备,1996年,首登权期限的最后一年,京都大学登山队再次进入卡瓦格博。
这次登山,使当地村民和登山队伍的矛盾再次升级。
放牧的村民也不放牧了,干农活得也丢下手中的工具,山上的每个人全部下山,躺在登山队途经的路上,告诉登山队,如果想要攀登卡瓦博格神山,就先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村民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神山的庄严。
但最终导致1996年第二次登山失败的原因,不是村民们的阻挠,不是技术问题,依然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配着一切。
这一次登山,不仅设备是最先进的,甚至中央气象台、日本气象台、云南气象台,都对卡瓦格博的天气进行实时关注和追踪。在登山前,登山队还到曾经遇难的17人纪念碑前发誓,这次定要登上山顶,完成他们的遗志。
整个攀登行动也谨慎很多,历时一个月,他们才来到了1991年4号营地的位置。就在登山队员准备一举冲到顶峰的时候,收到了日本气象台的消息,说通过卫星云图显示,南太平洋有积雨云层,正在朝着卡瓦格博移动,可能四、五天会到达他们所在的位置,那里即将迎来一场比1991年更大的暴风雪,登山队员一听,立马丢盔弃甲,紧急撤退,返回大本营仅用了一天的时间。
而登山队员刚下山,就又得到通知,说刚刚出现的那团聚集的乌云被吹走了,接下来仍是适合攀登的好天气,但是他们错失了。登山队员在纪念碑前的誓言,终究抵不过卡瓦格博头上那团变化莫测的云层。
1997年京都大学登山队表示,他们将永远放弃攀登梅里雪山。
2001年,德钦县人大常委正式规定,禁止攀登梅里雪山,直到今天,梅里雪山所有重要山峰都没有登顶成功的记录,是我国唯一一座禁山。
对于1991年发生的山难,当地居民有他们自己的解释:他们说刚好那一年,卡瓦格博山神到印度开神山大会不在家,回来的时候发现肩膀上有几个黑点,于是他一抖,就把他们抖下来了。他们笃信,那场山难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神通广大的山神绝不喜欢凡人的打扰。
时代沉浮,注视卡瓦格博的,不再只是虔诚信众。还有无数从远方慕名而来的登山者和徒步者,又回到远方,最终成为这里的匆匆过客。雪山永远在那里,亘古、巍峨、洁白,不因过客改变,不为时代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