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沉沉的眼镜,一张文静的面孔,那就是我。从小由于妈妈严格的管理,我很听话,凡是见过面的长辈无不夸我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我被一种模式固定住了,使我无法挣脱。每当我想随心所欲地做一些在长辈看来是越轨的事时,便觉得像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我,于是乎马上恢复了好孩子的面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一天天成长起来。我的体内时时涌起一股股的活力,好像要冲破我的身体窜出来。渐渐的,我开始有些管不住自己。放学以后在街上骑车兜风的队伍里悄悄出现了我的身影,操场上横冲直撞的足球队中也时不时闪出了我的面孔。我不知不觉地扮演着两种角色:在学校里我很活跃,嬉笑怒骂无所顾忌,十六岁的男孩嘛,这无可非议;在家里,我很听话,办事总是小心翼翼,听话的懂事的孩子嘛,这也很正常。有时,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怎么变得这么快?我简直是个天才的演员。为此,我甚至曾经打算去考电影学院,将来说不准弄成个小明星当当。
十六岁将离我而去,我的脸上悄悄的出现了一片“青春美丽小豆包”,声音突然粗了不少。可我的两面角色却始终没变。两时、两地都没有什么人强迫我干这干那,而我却真有些身不由己。两副面孔,一个沉稳,一个活泼,我都喜欢。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去妈妈的单位吃午饭,和妈妈碰上了张阿姨,“瞧这娘儿俩,多好,我说你有这么好的儿子该知足了,多稳重。现在这么沉稳的男孩子(呃。如果你是女的,也可以自己改改,反正是男女通用的~)不多喽!看我们家那个……”妈妈喜笑颜开,忙着应付,我却连大气也不敢出,按照标准的姿势站在妈妈的身后,脸上挂着一丝应有的微笑。“妈,我回学校复习去了。”我转过身,用适中的步子走出楼门,背后又传来一阵赞叹。路上碰到了几位同学,我们一起走着。我们时而高谈阔论,海吹神侃,时而被某君的妙语连珠逗得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我身上仿佛放下千斤重担,一片轻松。我换上另一张面孔,引来路人一双双带着些许不安和叹息的眼光:“现在的学生呀,真是……”而我们毫不顾忌这些,依旧开怀大笑,胡吹说笑。“王东!”一个带着怒意而熟悉的声音冲入耳中。“糟了,怎么碰上了?”我的心格登一下,“妈。”我边说边缓缓转过身。“准挨训。”我心里想,默默地跟在妈的后边。果不出所料,一进门,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你怎么可以这样走在大街上呢,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么肆无忌惮,旁人怎么看你,你知道吗?……”这时,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妈,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干点事了,我长大了!”我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妈妈一愣,似乎原先想好的“训导”都噎在了喉咙里,她转过身,走回了卧室。“你是长大了,我都快忘了。唉!”这一生重重的叹息震撼了我的心。我错了?不:妈妈错了?没有。谁错了呢?我一片茫然。
从此,我再也不演两面人了。在家,我显出文静本色,但不死板;在外,我多一份活力,但不疯狂。两个“我”,我都喜欢,但我不要刻意地装扮,我要一个真实的我展视在人们面前。也许几年后,我再看这件事会觉得可笑,可我忘不了它。我喜欢十六岁——那个两面的我。我不会忘记,那一夜,我没有睡好,第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