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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鱼洞有哪些中专学校(重庆巴南职业学校地址)

发布时间: 2024-11-05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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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61年重庆鱼洞有哪些中专学校,“自然灾害”第三个年头。饥饿的阴影在人们头笼罩了三年,挥之不去。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就是在这样严重的灾害面前,国家还是不忘记青少年的成长。供应学生的每月三十二斤粮食没有减少。不过,国家的粮食储备显然枯竭了。田里出产什么粮食,国家就供应什么粮食给我们吃。胡豆出来吃胡豆,有人数过,56颗胡豆吃了管半天,那日子多难熬啊。麦子出来吃麦子。三两粗麦粉放在钵里蒸好了,婴儿权头大小的死疙瘩,吃在肚里只塞了一个小角。肚子还是瘪瘪的。好不容易熬过来“神仙难过”的“正二三”。该吃顿米饭了吧?可是又要落空了。春天本来下了几场雨。雨量与常年差不多,只是下得急一点。等人们慢条斯理的上坡整田,水早已流走了。山坡上很多田没有栽。入夏,长期不下雨。正在抽穗扬花的包谷几天就干得收成全无。水稻含苞待放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几个小时田里灌得满满的。人们正高兴,有经验的老农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摇摇头

“空欢喜。”

果然,开了裂的稻田像筛子一样。都怪整田的时候太马虎,活没做到家,整出的田不禁漏,眼看满满一田水,一转眼漏光了。我们学生也被组织下田踩裂缝。没用,根本踩不住。雨过天晴,不出三天,落下来的雨水被老天爷完全收回去了。

眼看今年又没指望了。

这一年我弟弟初中毕业,被保送入巴二中读高一。姐说,巴二中在青木关,平时当天就能赶到。但现在赶车挤得很,听说要等几天。应该提前几天去。姐要陪我们去。我说,就让我独立办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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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笑人,我都读高一了,还没有出过门,连重庆都没有去过。这回就是闯也要闯出去。谁知道,第一次出门,困难还真不少。木洞到重庆的客轮,都开了几十年了。现在突然不开了。没有油,开不动了。经多方打听,得知广阳坝有客船到重庆。广阳坝有一家国营农场,主要是市级机关的下放干部在农场锻炼。一膄名叫“红旗301”的客轮每天往返广阳坝与朝天门之间。那船是烧煤炭的,没有油还开得动。我们必须晚上出发,连夜赶往广阳坝,才能赶上船。我们找了一个识路的人做向导。顺利的赶上了那班船。在船上,我开始打听去青木关的路。我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她说她姓吴是从市级机关下农场去劳动改造的。

“您在机关是干什么的?”

“总会计师。”

“在农场做什么?”我又问。

“喂猪。”她爽朗地回答

“您能算出猪一天长多少吗?”

“哈,哈,哈······”她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起来。她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重庆鱼洞有哪些中专学校

“你小子反动啊。”

听说我是第一次出门,她非常祥细地给我说乘几路车,哪里转几路。晚上宿车站应注意什么,还给我画成图。

下船以后我按图索骥,直奔车站。几经转车,顺利到达位于沙坪坝的石碾盘。石碾盘是公交总站,沿成渝公路方向的近郊和县市的公共汽车都在这里发车。车站和旁边的车库里,到处都停满了车。进出车站的车却很少。这些进出的车都很奇怪,它们顶上都背着一个与车箱差不多大小的帆布包。据说里面装的天然气。因为缺油,只得用天然气。听说,好多外地人还羡慕重庆哩。没有天然气的地方,根本就无车可坐。

车站里人山人海。大厅里,广场上,到处都是人。或卧或坐,横七竖八。卖票的窗口前排成的长龙足有半公里。我们在广场上找个角落放下行李。就去排队买票。一打听,今天如果买到票,也是后天的。并且今天很可能买不到票了。排队吧,反正没事。我们就轮流去站队。站啊,站啊,一直站到晚上十点钟,眼看前面只有几个人了。我正在高兴。“嘭”,窗口关了。下班了。人们还舍不得离去。干脆席地而坐,等明天吧。第二天,我们终于买到了票.。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四十几个小时的等待。

那天下午,姐来了。

“您怎么来了?”我有点吃惊。

“我总不放心。睡不好觉。我就搭乘我爸爸的船来了。没什么事吧?”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三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

“这里人太多,好闷。我们出去走走。”姐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我挣脱他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重庆鱼洞有哪些中专学校

“都大姑娘小伙子了,别人看见不好”

她回头看看车站,松开了我的手。转过车站,她又把我的手拽得紧紧地,生怕我再挣脱。我们在马路上走着,一对对手挽手的恋人从我们身边走过。这个时候,我心里就很不自在。一股自卑在心里油然而生。在别人看来,一个天仙般的姑娘挽着一个一瘸一拐的猥琐男人在马路上走。对那姑娘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我不走了,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她使劲拉我起来;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不是你姐吗?别人看见姐这样照顾不方便的弟,会羡慕不已的。走啊,把我送到河边。我还要坐船回去呢。”

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么大老远的跑来。马上又要回去。我还能说什么呢?这债,我是越欠越多了。临别,她给了我五斤粮票。这可是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大恩不言谢。我无话可说了,我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

四十几个小时总算熬过去了。那天早上八点钟我们票上标明的那辆车来了。大家一拥而上,我们把行李放到车顶上,用绳子捆牢。上车找好座位。车还要过一会才开。我们下车,见一个人站在高处在讲什么,下面围了很多人。我们也走过去。只听那人说,他是巴二中的校长,。他从县里开会回来。县里有新的决定。车站有新同学,就不要去了,回家等候通知。原来的老同学继续去学校。

这通知来得也太及时了。我们在这里等了四天。它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车要开了,它也来了。我们急急忙忙把行李从车顶上卸下来,把票卖掉。到是方便了买票人。我们在这里苦苦四天等来的机会,他不到一分钟就得到了。

回家等候通知,也不知是什么通知。我们只得把行李寄放在亲戚家。就回家了。

据说,那年八月下旬,粮食歉收已成定局,收成的粮食可能保证不了供给。有可能全县断粮。那时,学生一旦考上中学,就把户口办到学校,成为城市户口。就由国家供应商品粮。而且是“高标准”。全县上万的中学生,一年耗费的商品粮确实是一个可观的数字。县里开了紧急会。当时的县委书记周平在会上算了一笔账;全县80万人的嘴巴张开,有两亩大。几万斤粮食倒下去,倾刻间,没了。就是这次会做出了决定;全县的中等学校除巴三中、巴师外,全部停办。学生回家务农,老师下村整风整社。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全党动员,全民动手,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看来,国家真的养不起我们中学生了。

我弟弟保送就读的巴二中也在停办之列。看来没什么等头了。直到九月二十几号,突然收到巴四中教导处来的一张手写的白条;即日到县文教科领取通知。到巴师报道。事不宜迟,我们兄弟二人连夜出发到广阳坝赶船。这条路我们上回走过一次。晚上会不会走错。管不了这么多了,连夜出发。扑爬跟斗走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到达广阳坝,一看,没船。一打听,船不开了,煤也没了。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我们,一听这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怎么办呢?有人告诉我,大兴场有船。轮渡一天开好几班呢。于是,我们忍着饥饿,振作精神,又开始走路。

这天运气实在太差。我们刚走到大兴场码头,眼睁睁看见轮船开出去了。一打听,下一班船是六点,足足四个小时以后。歇口气吧,现在可以歇个够了。一晚没睡,人不停脚的奔走了十几小时,真的好累。船刚开走,趸船上空无一人。我们找个角落的长条椅,倒下便睡。

​并没有睡多久,一阵咕咕的叫声把我惊醒。翻过去又睡。刚睡着,咕咕的声音又响了,叫人难受。又睏又睡不着,什么声音让人这么讨厌?我坐起来,头脑完全清醒了。原来是肚子饿啊。我喊上弟弟,到街上找吃的。我们走进一家面馆,看见里面三、五个人在吃面。门口却有十几个舔盘子的。一个橱师手里拿着一把大勺子守在门口,如临大敌。小面八分钱一碗,二两粮票,姐送给我的粮票,派上了用场。我们要了四碗面。正在等着。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哎呀,我的面!”

原来,趁守门的大厨不注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从大厨背后钻进来,从一个正在吃面的女顾客碗里抓起面就往嘴里送。大厨急忙追过去,抓住孩子。一碗面已经下肚。小孩还在舔手。大厨举起大勺要打他。女顾客看看自己空空的碗,摇摇头说:“别打他,你看他还经得打吗?”她把碗端过来递给小孩:

“把这汤喝了吧。”

小孩接过碗,长长的一口,把汤喝得干干净净,又旋着把碗舔了一圈。

我们的面上来了。服务员只端来两碗。悄悄给我说:

“吃完了再给你端来,你也看见了。小心护着碗。”

有道是“饱打瞌睡饿新鲜”,两碗面下肚,瞌睡真的来了。我们还是回到那个长椅上,放心的呼呼大睡起来。

六点准时,船来了。我们一拥上船。船刚进铜锣峡口,天就黑了。我坐在船上,开始盘算晚上怎么办。第一次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又是晚上,心里很不踏实。一位老者告诉我,到了城里,第一就是要找好住处。现在城里的旅馆很不好找。很多旅馆都是早早的就挂出“客满”的牌子。其实并没有客满。甚至根本没几个客。

“他们不想做生意吗?”我好奇地问。

“它们都是国营旅馆,做不做生意跟他们的工资没关系。旅客越少,他们越少些麻烦。”

船到朝天门,我们下船上坡。见路旁有一块写着“住宿登记”的牌子,桌子旁坐着几个工作人员。我开始怀疑老者的话。我们过去登了记。工作人员叫我们去找兴华路什么什么号。我们先找到兴华路,再找什么号,却怎么也找不到。问路人,都说不知道。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几遍,眼看马路上人越来越少了。我们开始慌起来。回到住宿登记的地方,摊子都撤走了。一位老太婆看了我们的条子说:

“是不是澡堂喔?”

“不是,我们是住宿,不是洗澡。”

“你们跟我走。”老太婆领着我们走进一条深深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果然是一个澡堂。原来,这澡堂有很多床,洗澡的人洗完了澡,就躺在这床上休息。晚上澡堂歇业了,这床铺上被褥,可以睡觉。这额外的收入归澡堂职工自己。所以他们很有积极性。也方便了我们出门人。不过,这澡堂的床一头跷,只能仰睡。睡一会可以。睡久了就不舒服。我们到是不管这些。太疲倦了,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被一阵喊声惊醒:

“楞起睡,五点钟了。”

“五点钟了,楞起睡。”

大家赶忙翻身,侧过身子楞起睡。有人在抱怨:

“这跷跷床,楞起怎么睡呀?”

“这旅馆什么规矩呀?五点钟就要楞起睡?”

原来,这天早上闹了个大笑话。昨天晚上,一个名叫熊超端的人入住。他给服务员说他早上五点起来赶船。服务员挺负责的。交班的时候特地将名字写在小黑板上。可是字写得太僚草。“熊”字下面的四点不见了,“超”字看起来像“起”,“端”字的左边像“王”。“瑞”重庆人读shui。.于是,“熊超端”就变成了“能起瑞”,“能起瑞”就变成了“楞起睡”。在那饥饿沉闷的年代,出这样一个笑话,大家也高兴了一阵。

我们在鱼洞下了车就直奔文教局。工作人员看了我们的纸条,在办公室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名字。他说,可能没有。

“怎么会呢?,您打电话问问巴四中。”我有点着急了。巴四中的电话打不通,我于是想到去巴师看看。走到半路一个叫大窝舖的地方,恰好碰上我的同学。她很热情。叫我就在那儿等她,她回学校去查。过了不久,她回来了,说新生名册上有这个名字。我们都放心了。我们又回到文教局,工作人员给巴师打了电话后,填了张通知。我弟弟拿着通知和我同学一道去巴师报到,我则上车返回重庆沙坪坝,去取上次存放在那里的行李。又是被子又是箱子的,要转几道车。我一个人费了好一翻周折。回到鱼洞,已是傍晚。学校不让留宿。我到街上想办法。在鱼洞街上转了几圈,正在走投无路时,碰到了我的幺爸。他是来开会的。他说,会已经开完了,近的都已经回家。他们房间有很多空床位。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第一次单独出门办事,虽然好事多磨,总算园满完成。

后来我给姐讲起这事。她怪我为什么不叫她一起。我说:

“您不是叫我独自办事吗?再说,不是来不及了吗。”

灾情越来越严重了。公社把全部生产队的粮食过称进仓。实行统一调配。听说算下来,每人每天有六两粮。每天有六两粮吊命,避免了大量饿死人。但水肿病人越来越多,乱吃东西被毒死的人也不少。有人把赖蛤蟆烧来吃,死了。有人把枇杷籽炒来吃,死了。有人吃白泥巴拉不出来,死了。邻近的涪陵县听说灾情更严重。上学期,我们班有个同学是涪陵的。那天,家里带信说祖父死了,要他请假回家。他走到半路,碰到家乡逃出来的人,说他的祖母也死了。等他回到家里,见父、母、哥哥都死了。他在邻居的帮助下,草草埋葬了死者。带上活着的小妹妹,回到学校。我们宿舍里的同学,每人省一口,把小妹妹喂活了。这是上学期的事。现在停课了。也不知这位同学把自己的妹妹带到哪去了。

在学校停课的动员会上,书记讲起中央的号召,要全党动手,全民动员,大办农业,大办粮食。争取一年之内,粮食过关。说得大家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好像每个人都会背水一战,大干一场。一下到生产队,热情已经没有了。到了地里,更是站的站,坐的坐。半天动不起来。有人告诉我,根据马克思的观点,生产工具决定生产力,生产力决定生产方式。我们现在的农业生产,使用的工具跟两千年前的秦汉时期差不多。锄头、犁耙、耕牛,只适合个体生产。必须发挥个体的积极性,生产效率才高。个体必须看到自己的利益,才有积极性。现在这样几十个人一大堆,做好做孬都一样,谁也没有积极性,谁也没有责任心。最多只有队长一个人干着急。有人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我们这里河沙坝种的豌豆,就在河沙坝打。打出豌豆以后,暂时用围席围在河沙坝。那一年,河沙坝里围着两千多斤豌豆,他在负责照看。那天晚上涨强盗水。睡梦中,水张到脚下了。他连忙摸着黑,挨家挨户喊人来抢粮。喊了半天,来了几个人,空着手,淡淡的说,有箩筐没有?我也来担两挑嘛。没有箩筐,人们慢慢回家了。一个浪头打来,围席散了。可惜两千多斤吊命的豌豆啊,就这样冲走了。而在下游,成群结队的人在用鸳兜、撮箕捞豌豆。一挑一挑的不担,一颗一颗的去捞。这就是我们教育了几十年的集体主义!结论是,当前农村生产队,缺的不是劳动力,而是生产效率。也就是说,即使把几亿人全都赶到农村去,也生产不出更多的粮食!

学校停了课,我们也无所事事。姐常到我家来,就是帮我妈妈打猪草喂猪。三年饥荒,人饿死不少。猪几乎绝种了。大队有几个母猪,都瘦成了神仙架子,快要饿死了。大队长冒着风险,把这几个母猪下放给私人。却没有人敢要。我妈妈冒险要了一个。听说另外几个都饿死了。这个母猪成了方圆几个大队唯一的猪种。我姐很喜欢这个猪,把它当成宠物来养。她常到我家来,我们就一起去打猪草。三年灾荒,田地荒了不少。粮食没种出来,猪草到漫山遍野都是。我妈妈要求很严,只要花苦猫、黄狗头、水芋荷等几种叶嫩肉厚的猪草。我们都喜欢这活。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间,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饿了,可以到山崖上摘野果。唐耳、红籽儿什么的。姐爬到山崖上摘下来,选最大的剥去皮喂到我嘴里。那个甜啊,从喉咙一直甜到心底。

有一次,我们在河边打猪草。突然下起雨来。我们见旁边有一个石岩。上面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下面被打鱼的人挖空,铺上石板。打鱼人有时在这里过夜。我们赶忙到里面躲雨。姐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把头枕在我的腿上和我聊天。但是,人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觉得有点不自然。她还是枕着我的腿睡着,和我说话。我突然看到她高高庭起,一起一伏的胸脯,心一阵狂跳。一股热流 直冲脑顶。一瞬间,一阵犯罪感油然而生。马上冷静下来。心里暗暗告戒自己:“黄太永啊黄太永,有姐这样疼你,你应该知足了。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你恋爱的权利已经被老天爷剥夺了。”我正在楞神,被姐看出了点什么。他说:

“您怎么啦?”

“没什么,我觉得,我觉得······我们都大了,这样,这样不好了。”

“大了?您多大了?想入非非了?想结婚了?”

劈头盖脑的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得脸红筋涨,手足无措。

“不不不,不是的,我是说······我是说······”我的傻劲又上来了。结结巴巴连话都不会说了。姐反而大笑起来。

“书呆子,真傻呀。”她揪了我一把,好疼!接着把身子往上挪,把头完全埋在我的怀里。

“姐,您误解我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大了?都快二十了?想结婚了?不要姐了?休想!”

我知道,姐故做糊涂,故意逗我。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我就傻乎乎的,傻得可爱。

我不敢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傻话来。就赶忙换个话题。

“这雨还不停啊。”

“停什么?你没看越落越亮吗?越落越亮,落到霜降。霜降一下绵,落到过年。过年不开天,落到八月间。”

“您也知道这话呀?”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话?别忘了我比您高一年级哩。

“我怎么觉得您有点幸灾乐祸?”

“是吗?我就是希望这雨下个不停。还下大点。我们就在这里困它三天三夜。不,困它十天半个月。”

“姐真坏······”

雨,终于停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越想越糊涂,越糊涂越想。小时的情景,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眼前。小时候的一切,可以看成是姐的心地善良,同情弱小。我想起了那只折翅的小鸟,我与它非亲非故。不也努力救牠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对我,还是这样一往情深。都高二了,班上好多男女同学都在搞地下活动,成双成对的不少。我姐在班上也算是鹤立鸡群。漂亮的脸蛋,迷人的身段,高雅的气质,渊博的学识。是有名的美女加才女。引来好多男生暗中追她。可她就是不为所动。到底为什么啊?百思不得其解。爱上了我?怎么可能呢?我是一只折了翅的丑小鸭。我都二十了,这张嘴还不知道往哪里放呢。如果像人们说的那样,女人在坠入情网后,智商会降到如五岁小孩。真如五岁小孩啊,姐爱上我也是有可能的。姐真的爱上了我,我这一辈子可是幸福透了!可是不行,我的命够苦的了,我不能还拉上一个人和我一起受苦,尤其不能拉上我姐跟我一起受苦。我不能这样害她,她可是我的大恩人啊!姐在我的心中,是圣洁的女神,绝容不得半点亵渎。可我怎么办呢?拒绝与她来往,我做不到。被她拒绝,我受不了。我啊,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过了不久,大约国庆节以后吧,公社通知我去开会。

这是一次共青团的工作会。会上首先任命了几个新的团支部书记。我和姐在校时都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我还是学校团委副书记,姐也是团委委员。苏家浩那个女生小学时也是我们同学。少先队大队长。做什么事都认真积极。有一次栽树受了伤,住了几天医院。小学毕业后到城里读的初中。初中毕业以后考进交通部重庆河运学校学驾驶,我们都叫她船老大。她也是河运校团委副书记。他们学校并没有停课,她是响应党的号召,自愿下乡支援农业的。另一个男生姓雷,在一家保密的学校读书。他的学校没有校名,没有地址。只有一个信箱的号码。他说他是找铀矿的。与原子弹有关。我们都叫他雷神。还有一个女生从成都纺校回来的。姓姚,她说别人都喊她“姚姐”。我说,姚姐不是个好名字。你是学纺织的,我们就叫你纱妹吧。我们都被任命为团支部书记。

公社团委书记说,自大跃进、人民公社化以来,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以来,共青团的农村基层组织基本上没有活动。现在,在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运动中,把包括共青团在内的各群众组织都灰复起来。充分发挥这些组织的作用。

会后,团委书记叫我姐去他的办公室。我姐硬拉我一起去。原来他们是亲戚。书记对我姐说,他遇到了麻烦。因为得罪了上司,上司为难他,把共青团这个碳圆交给他。半年以后如果没有起色,就要调他到边远山区去。他要我姐看在亲戚的分上,帮帮他,把团的工作做出个典型来。姐还在犹豫。我接过话题:

“没问题,姐,没问题的。”

我和我姐还有“’船老大”我们三人在一起准备制定一个工作计划。我们都是做团的工作的。像健全组织,开展活动、发展组织这些共青团的日常工作,我们都能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很快我们就制定了一个详细可行工作计划。我们决定先从我们大队开始。先求得党支部的支持。根据当时的情况。没有饭吃,是开不起来会的。党支部答应给我们十五斤小麦。我们喜出望外。感谢党支部的支持。

我们三人一起,挨家挨户动员团员们来开会。不出所料,他们一听说有麦耙吃,都答应来开会。我们跑了一天,把最边远的地方的团员都通知到了。天快黑了,我们却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们问一位老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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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新房子该怎么走啊?”

“同志,你们是从哪里来呀?”

“我们就从新房子来的。”

“新房子来的?不认识路?一个大队都不认得路吗?”老大娘很难理解。

“您也不认识我啊。”

“你是黄家老二?”

“是啊,我就是黄家老二。”

“喔,你一直在外读书······”她详细地给我们指了路,我们才回了家。

团支部大会开得很成功。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是会餐。我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选举了支部委员,成立了以生产队为单位的团小组。订立了学习制度。超龄的团员当场办理了退团手续。然后,大家开始弄吃的。劈柴,烧火,磨面,下锅。七手八脚,嘻嘻哈哈。大家饱饱的吃了一顿麦耳朵。——十八个人吃十五斤麦子。多少年没有享受过吃胀肚皮的舒服了。

接着,用同样的方法,我们把我姐的团支部、船老大的团支部的恢复起来了。不久,吸收的第一批新团员宣誓入团。

“雷神”和“纱妹”也干得不错。我们几个回乡学生负责的团支部都活跃起来。半个公社的团组织算是活过来了。

接下来,是怎样配合“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运动。我们几个商量决定,我们不搞花架子。我们讲求实效。我们要让农民看到希望,看到小春收割后就能填饱肚子的希望。当时,中央也开了会,政策有所放宽。解散了公共食堂,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划小了生产队。但有一点是不能变的,那就是集体生产。不能包产到户。这是底线。具体怎么操作,我们决定先分别调查研究,多请教老干部。在一个犯过包产到户错误的老干部那儿得到启发,我们终于搞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生产队把这几年丢荒了的坡土梯田、河滩荒地,划给团小组经营。团小组组织团员青年,每家出一个人。没有青年的,就出一个中年人。把这些土地指定每家一块。大宗农活,像耕地、播种、收割等集体干,小的农活,像施肥、除草、浇灌等各做各。我们劳动也不记工分。我们是共青团嘛,要讲点共产主义风格。各自土地上的收获归自己。差距大的大体平衡一下。这样,田里禾苗的长势都跟自己的肚子有关。谁敢不关心?谁还没责任?土地真正做到了种尽种满。多年没种的河滩,石缝里歪起锄头能挖一窝都要种上一窝豌豆。路边发现一泡狗屎,都要用树叶包了拿回自家田里。中国农民种庄稼历来就是这样种的。

最大的问题是缺肥料。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时刻,“船老大”神通广大,从她实习的船务公司弄来一车进口化肥。我姐的父亲也从牛奶场弄来一船牛粪。万事俱备,东风也不欠。田里的禾苗都长疯了。农民的眼也笑眯了。

党和政府抓大办粮食确实也抓得轰轰烈烈。十天半月都在开现场会,发现先进,总结经验。及时推广。我们的做法当然逃不脱他们的法眼。先是县里的一个工作组发现这几个大队土地利用得特别好。边边角角都种尽种满了,而且长得特好。在这里开现场会推广。后来,工作组的一位团干部发现,这事竟然是生产队的团小组干的。这位团干部像是发现了金矿,马上总结、上报、推广。要知道,这都是共青团的荣誉啊。我们几个也出了名。其实名气越大,我们越是担惊受怕。生怕有人说出了我们的秘密。每当参观者问到我们时,我们总是说:

“这都是公社团委领导有方。我们几个学生娃能有多大能耐?”公社团委书记出了大风头。再也不用担心被发配到边远山区了。

这年底,团木洞区(县辖区)委召开工作总结会。指明要我们几个支部派人发言。大家推来推去,认为我文笔好,还是我去发言。我把我们几个这几个月来所做的工作,怎样整顿团组织,怎样发展新团员,怎样组织团员青年投身“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运动中。把我们所做的工作添枝加叶,绘声绘色的写出来。

会上,先已经有几个发言。他们都是老生常谈,下面闹哄哄的。轮到我上台发言了。只几句,会场就安静下来。十五分钟,会场鸦雀无声。团区委书记三次带头为我鼓掌。发言完了,参会的团县委副书记站起来跟我握手拥抱。赞美我的发言“火一般的热情,诗一般的语言。”

晚饭后,在区公所食堂门口碰到团县委副书记,她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我的几个伙伴还没找到地方吃饭。书记把我们带到区公所食堂。师傅找了半天,找来一钵包谷羹,十几个黑“馒头”。“馒头”之所以要打引号,是因为这馒头是用50%的全麦粉、50%的麦麸做成的。黑乎乎的。我的这群伙伴,不管是小家碧玉的我姐,还上开轮船的船老大、搞原子弹的雷神、学纺织的纱妹,都吃得狼吞虎咽,稀里呼噜。像一群农民的样子。

我们算是吃了他餐会议伙食。

这次会上,选出了几个先进团支部,出席县里的表彰大会。春节后,我出席了县里的表彰会。团县委奖给我们支部一面写有“五、四青年先锋”的大奖旗。

1961年的冬天,好冷,好饿,好阴暗,好难熬。总算熬过来了。有每天六两粮食吊命,这命,还是吊住了。

1962年的春天,终于来了。漫山遍野的胡豆花,豌豆花开始露出笑靥,万绿的油菜丛中缀出点点黄蕊,青青的麦苗含苞待放,蜂鸣蝶舞,草长莺飞。田野一派生机盎然。看样子,饥饿的日子不长了。

我和姐想到各生产队去看看。几个月来,这些山路我们已经走熟了,不会再闹找不到路的笑话了。我们去了二队,那里被丢荒的地多。我们非常满意。这些荒了几年的地,都种满了小麦。茂密的麦苗都含着胀鼓鼓的花苞。人们已经在做垮了几年的田坎,为大春生产做准备了。

暖烘烘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把浑身骨头都照酥软了。懒洋洋的,浑身乏力。我们在一片小树林中的空地上坐下。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姐又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坐下,照例把头靠在我身上。我急忙往旁边让。谁知用力过大,一屁股坐空,倒在地上。姐的头也磕在石头上。姐生气了:

“怕我吃了你呀?你怕我,我偏要靠在你身上。”她一顺过来,把我的身子当枕头。

我们仰望天空。蓝蓝的天空深邃莫测。那里有玉皇大帝吗?有各路神仙吗?有外星人吗?头顶上,新发出的树叶嫩绿嫩绿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对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那只黑不溜秋的鸟儿在前面跑,那只羽毛十分漂亮、长着长长的五彩斑斓的尾巴和非常性感的刘海的鸟儿在后面追。很显然,前面那只鸟是假装逃跑,故意让那只漂亮的鸟抓住,一阵撕打以后又假装逃跑。我对姐说:

“姐,你看那俩鸟儿真有意思。假装要逃又故意逃不掉。明明抓得住又故意不抓住。”

“奇怪吗?人家就是故意的。知道人家在做什么吗?”

“不是捉猫猫吗?”

“真是傻瓜。人家在调情!”

我不觉脸红了。

“姐”

我惴惴的说:

“姐,我总觉得,我们这样孤男寡女·····”

“又来了,又是人大了,大姑娘小伙子了,在一起怕别人说三道四······”

“姐,您那样爱,不,那样疼我,到底为什么?直说吧,您就不怕别人背后说您一朵鲜花······”

“我这朵鲜花就是要插在你这堆牛粪上,这鲜花才开得更艳,永不雕谢。”

“可是我······”

“您怎么啦您。在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人,对你而言他是完美的,而且仅对你而言他是完美的。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其完美的对像。而且只有一个。”姐像背书一样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了想:

“这话好像是柏拉图说的。”

“就是那哲学老头说的,不会错吧,他老人家可比我们都聪明。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那个人,那个完美的人。我没有看见你的形体。我不管别人看见什么,我看见的是你的精神。那样多才多艺,那样才华横溢,那样多情善感,那样善良忠厚。百里挑一,万里挑一。全世界几十亿人中,我就只挑你一个。你就是我心中那个唯一的、完美的对像。”

顿了顿,她接着说:

“你老实说,你这些年靠什么走过来的?”

“靠希望,对未来的憧憬。靠您在我心中的一种美好的感觉,您就是我生活中的精神支柱,靠这浪漫温馨的温柔;靠这甜蜜快乐的幸福。”

“这就对了。这就是柏拉图对爱情的解释。”

老实说,都二十岁了,我还真没有想过爱情对我来说的含义。姐对我,我只把他当成一种疼爱,一种同情。至于为什么偏偏疼爱我,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她善良,我可怜吧。在人海茫茫中,为什么偏偏找到的是我呢?原来呀,柏拉图说,人在生前和死后都在最真实的观念世界里。在那里,每个人都是男女合体的完整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我们才一分为二。所以人们总觉得若有所失,企图找回自己的另一半。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人,不,只有半个人,就是你分裂出去的那一半,对你而言,她是完美的,而且仅对你而言她是完美的。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其完美的对像,而且只有一个。”

我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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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您找到另一半了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人,我一直站在他身旁,静静的付出,默默地守望。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拥有。即便知道跟本不会有结果,也仍然执着不悔。也许这种不求回报注定了一个悲剧结果。最终也只能是两条在远处守望的平行线,留下最美好的片段当作永恒。······”

“姐,别说了。这么多年来,在我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生动而完美的人。她对我而言是毫无瑕疵,惟一永恒的。她会永远存在我的心底。他是那样的高尚、圣洁、理想、自由而完美。在这浊世之中,给心灵留一方净土。多一些简单,多一些梦幻,便会多一些美好。”

“原来您也是柏拉图的信徒啊?”姐挪了挪身子,把头枕在我的胸前。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其实,在芸芸众生中,有幸能找到另一半的,少之又少。自己出生时,自己的另一半也出生了。混在这几十亿芸芸众生中,要找到他(她),那不比大海捞针还难千万倍!姐,我们幸福啊!”

我如卸重负。我顿悟了,我终于明白了姐的心思。我们享受了一回最高级别的精神生活。我的自卑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小树林,我们会永远记住您的。

我们好像是玩了一把穿越。从古希腊穿越到现实中。

在现实中,我们都是肉体凡胎的俗人。我们食人间烟火;我们有七情六欲。我们三顿不吃就饿得慌。不,我们顿顿都吃(二两)还是饿得慌。姐说,每天六两吃了半年,吃得她都不是女人了。

漫山遍野的胡、豌豆花散发着醉人的浓香。麦苗已经抽穗扬花。“麦出顚,四十天”饥饿的日子就要结束了。那一天,春光明媚,艳阳高照。我和姐到河边看油菜花。走到河边,一位打鱼的老头叫我们乘坐他的船。这是一只“划白船”。“划白”是一种捕鱼的方法。一只小船,用石头故意把它压歪。低的一边船舷外挂一块涂有白石灰的大木板。一个人坐在船尾用浆轻轻划船。白板在水中前行,就像水从白板上流过。鱼,不管大鱼小鱼,都很调皮。牠们一看见白花花的激流就兴奋,就要去跳龙门。“白板”上面水在流,又是白花花的。这些精灵也真够笨的。它们竟然误认为这是一口激流险滩,就是龙门。它们以为跳上去就成龙下海了,于是拼命的往前冲,往上跳。有时候,大大小小一群鱼跟在白板旁边追,争先恐后地往船上跳。船上已经有白花花的一片大鱼小鱼。

“你们快看!”划船的老人叫了起来。我们一看,天啦!一条差不多有小船一半长的大鱼跟在白板旁游过来。我们正在高兴,老人突然说了声“不好”!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哗”的一声水响。小船差一点翻过来。定睛一看,我的妈呀,大鱼的一半已经冲上了船。不是老人用脚死死踩住船的一边,维持住船的平衡,船早已翻了。老人一边踩住船,一边用桨死劲将大鱼往水里推。大鱼下去了。老人继续划船。不一会,一阵浪花翻起,

“大鱼又来了”。姐一声惊叫。

“别怕,我来对付他”老人不慌不忙,蹲在白板边。大鱼游过来,旋起一阵波澜。老人看准了。一浆打下去。大鱼大慨被打痛了,转身游进了深水。

“您常遇到这样大的鱼吗?”我问老人。

“经常遇到。”

“怎么不把他打起来?”我很好奇。

“大鱼是镇河之宝,不可以打的”

老人很开朗,声音洪亮。大慨因为他常年打鱼,没有饿肚子的原故。

河边的一片油菜是我们的杰作,是我的骄傲。挨水边的地叫“水脚子”,稍涨一点水就被淹掉,平时是不种什么的。去年秋天,正当我们种满种尽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位老人给我们建议:买两斤菜子撒在“水脚子”,不施肥不除草。淹了就丢两斤菜子,几块钱。不淹的话,吃油就不成问题了。我们想,这生意一本万利呀,为什么不做?做!我们动员几个小青年,大半天,撒了几公里。这不,几公里长的花带,像给绿毯襄上了金边,漂亮极了。没想到还真“无心插柳柳成阴”。这种庄稼也不难呀。为什么别人就没想到,或者想到就没做呢?

我们选了个地方上岸。进入花丛,给人的印象就是两个字:“震撼”。花小,四瓣,黄色,单调不过。没有百卉吐艳,没有浓郁芬芳。这就是简单。可亿万朵花聚在一起,就成了梦幻般的花海,就能轰轰烈烈,震天撼地。就能震撼人心。我们在一个地方坐下。我们立刻被花的海洋淹没。姐照例靠在我胸前。紧紧的拽着我的手,听蜜蜂嗡嗡,看蝴蝶翩翩。各自享受着心中的甜蜜。姐靠在我胸前。我的下巴磕在她头上,我闻到了她的芳香,听到了她的心跳,看到了她起伏的胸脯。奇怪,我没有心跳加快,没有热血沸腾······。有的只是平静,有的只是甜蜜,有的只是幸福。从没体验过的甜蜜和幸福。我们俩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了。就这样永恒吧·····

我们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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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太阳偏西。我们都很兴奋: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我做了一个梦”

还是异口同声。

“我们把梦写出来。”

我们都背过身去,把各自的梦写在地上,站起来,转过身。

“柏拉图”

又是异口同声的念出来。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分手,各自回家。

​ 开始收割了。终于盼到了那一天。经公社同意,我们共青团种的田边地角荒山荒地可以先分给社员吃。利用好天气,全体社员上阵,两天时间,收打完毕。好消息不断传来,每家都有好收成。少的三、五百斤,多的有一千多斤。收得多的,自动担几百斤到粮站充生产队公粮。

​ “麦子黄,磨子昂,桐子树儿刮个光桩桩。”这首童谣又开始唱了。我们这里的人喜欢吃发麦耙。就是把麦子磨成粉,用酸稀饭发酵。再用桐子树的嫩叶包起来。在锅里烙成二面黄,蒸熟。就是香甜可口的发麦耙。吃发麦耙的人多了,桐子树叶都剐光了。这是夸张,其实我们这里桐子树漫山遍野,剐不光的。还有吃“麦耳朵”的,吃“鸡脑壳”的。面房门前更是排起了长队。人们面黄肌瘦的脸上都挂上了笑容。吃六两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 开春入夏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天随人愿,灾荒终于过去了。

​​公社团委书记感谢我姐,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军人,上尉军官。姐不想去见他。我说:

“书记为了你,不辞辛苦到处给你物色对象。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你连见都不见,不礼貌吧。再说,人家军人大老远的跑回来,就是来相亲的。这人各方面的条件确实不错,还是见见吧。姐还是不同意见面。其实我心里很矛盾。想起我姐要去与别的小伙子相亲,我心里有点酸。如果姐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会遗憾终生。我找到船老大。我们一起终于说服了我姐。我和船老大一起给我姐当电灯泡,陪姐去相亲。我们见过那人,身材魁梧,一脸英气。是位难得的帅哥。显得直率、果断。说起话来口如悬河。滔滔不绝。是位标准的军人。他们在一家宾馆的房间里见面。军人显然准备充分。从部队带回一大堆当时民间十分稀缺的东西:各种肉罐头,糖果、糕点······还展示他的各种证件:军人证、军衔证、海军学校的毕业证等一大堆。船老大陪着我姐坐在军人对面我和书记坐两边。军人自我展示完了,对着“船老大”说:

“您正上高中啊?“他显然搞错了对像。

“不,我上中专,交通部重庆河运学校。她把“交通部”三个字说得很重。

“不是说读高二吗?”军人把脸转向书记。

“我这位同学读高二。我是电灯泡。”“船老大”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现场顿时活跃了很多。军人把脸对着我姐:

​ “对不起,是您呀?”

姐没说话,低下了头。

​ 军人突然站起来,提高声音说:

​ “我没意见了。覃姑娘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明天就登记,然后办户口,随军,安排工作。”这条件,在那个时候,是多少农村女孩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船老大站起来鼓掌,接着说:

“这生意就这样谈成了?”我一直傻兮兮的低着头坐在那里。听到船老大说“生意”两字,不觉一惊,忙接过话题:

“好,毕竟是军人,直来直去,干净利落。好样的。就看姐,就看覃姑娘的了。”我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阵阵冒酸。

姐仍然低着头,轻轻地说:

“容我想想。”

也许是场面过于严肃,桌上的那一大堆稀罕之物好像没人动过。军人把它们装成三包。我们两个电灯泡和我姐算是客人,每人一包。事后,书记把“覃姑娘”专门留下。我和船老大在外面等了个多小时。我问船老大: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你是说这笔生意?”

“你也太刻薄了。还在用“生意”这个词。”“那是什么?恋爱?这也叫爱情?”

“人家军人······”

“军人怎么啦?军人的爱情就这样?那也太恐怖了”

“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率直,轻佻,夸夸其谈,显然缺少文化素养。也许是个好军人。可能不是好男人,不大可能是好丈夫。”船老大说得很精辟。我说:

“可人家条件确实很诱人。办户口,随军,安排工作,这都是农村姑娘梦寐以求的。”

“你也这样俗气?”

“唉!生为俗人,不得不俗气。生存第一嘛。你是城里人,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们正在感叹,姐出来了。船老大推推我:

“去,迎上去。”我急忙迎上去。

“姐,祝福您!”我就要拉她的手。他缩回手,淡淡的说:

“祝福我什么?”

​“好事啊,千载难逢的好事。我支持您。这可是过了在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 “你也讥讽我?幸灾乐祸?你怎么变坏了?”她狠狠的揪了我一把。“叫你坏!你把姐推给别人啊?”

​ “不,姐,我是真心的。那么好的条件,哪去找啊!”我说得很诚恳。我确实是真心的。我希望姐幸福。我欠姐的太多。我不希望我欠姐越来越多。”

“那我们的感情呢?你就舍得?”

“我会把她珍藏在心底,永远保持她的圣洁,永远守望。”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是酸酸的。

​ “你到是圣洁了。我呢?我去与别人······”她把头埋在我怀里,哭了。

​ 船老大见这场景,大声说:

“你们大叙衷肠吧,我走了,再见。”

​​我轻轻地拍着姐的背。

​ “别哭了,弟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您真应该想好。真的是机会难得。”

​ 她伸手捂住我的嘴:

​ “不许再说了,看我揪你。”

​ 我想,姐完了。姐的智商真的只有五岁小孩了。我也完了,我这辈子要欠姐多少啊!

​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很久以后,想起这件事,我心里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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